天氣漸冷了,落葉堆了一層層,樹上只留下光禿禿的枝椏,被風(fēng)劃過的臉頰,也是刀割一樣的疼。按照往時,明月宮中該早早用了銀絲碳,將整個宮室烘的暖暖和和。可如今別提銀絲碳了,連件過冬的冬衣都沒有。浣衣局本就是宮中最低賤卑微的存在,冬衣都是各宮分好了再給浣衣局送來,常常少了幾件。明月是才來浣衣局的“新人”,自然就是分不到冬衣的?!澳阃甑亩履兀俊卞銛Q著眉問,“雖是破舊了些,好歹能御寒?!泵髟旅蛑?jīng)]吭聲,只搖了搖頭。她往年錦衣華服,如今都成了鏡花水月。妍秀嘆了口氣,轉(zhuǎn)頭翻了自己的柜子,掏出一瓶凍傷膏塞到她手里。明月淺淺一笑,“多謝你。”這大概是明月過的最寒冷的一個冬天了,沒有冬衣沒有炭火,雙手每天都要在冷水里浸泡,血口子好了一道又裂開一道,常常洗完一天的衣服下來,整個手都是鮮血淋漓。明月有時候也會自嘲的想,自己大概會是從古至今頭一個被凍死的公主。奇怪的是這兩日掌事姑姑似乎待她態(tài)度好些了,不再給她分重活,晚間也會吩咐人給她留個饅頭。這日姑姑將她叫出去,遞給她一件衣服,“今兒你旁的活都不用做,這是皇后娘娘的披風(fēng),被茶水污了,你去漿洗烘干了,明兒交給我,萬萬不能出差錯?!闭f完,那姑姑還笑了笑,“若做好了,少不了你的打賞?!泵髟碌皖^應(yīng)諾,倒是沒什么反應(yīng),她又不是一般的小宮女,要錢有什么用呢,這四面紅磚碧瓦,也不過是一個牢籠,一個燕昭要困她一輩子的牢籠。這活兒倒是輕松,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弄完了,明月捧著衣服回去,正巧看見妍秀。“姑姑這兩日待你倒是不錯,這活輕松多了?!卞阈α诵?,“不過你第一次做,也不熟練,我拿去幫你烘干了吧,”明月有些遲疑,“這不好吧,你自己的活兒…”“我早就做完了?!卞悴挥煞终f的接過衣服,“這天冷得很,你快回去歇著吧?!边@倒是實話,明月沒有冬衣,小產(chǎn)后身子又虛,實在受不得凍。她點點頭,有些歉意的說道,“又勞煩你了?!薄斑@是什么話?!卞阏A苏Q郏拔覀兪桥笥崖??!钡诙涨宄?,明月早早的捧著衣服去交給姑姑,姑姑例行的打開衣服檢查了一下,哪知臉色驟變?!斑@是怎么回事?”明月心里咯噔一下,忙探頭去看,才發(fā)現(xiàn)在衣服的一個暗紋出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破洞。“姑姑,我昨天洗好特意檢查了,根本沒有這個破洞?!薄半y不成這個破洞是自己長出來的不成?”姑姑冷笑,“明月你好大的膽子,娘娘的衣服你也敢弄壞!”“不是我…”話剛出口明月就頓住,隨即面色慘白。如果衣服不是漿洗的時候弄壞的,那就只可能是烘干的時候。明月再想到昨日妍秀搶著要幫她的情景,還有什么不明白的。“這衣服,是皇后娘娘的?”明月輕飄飄的問了一句。“自然,我昨兒便告訴過你,哪成想你還是這么不經(jīng)心!”姑姑瞪著她。明月嘲諷一笑,不再開口。姑姑看她這樣,也懶得再多費口舌,立刻叫人取了竹板來,又命浣衣局宮女到前庭集合?!敖心菐吞阕佣歼^來,好好瞧瞧做事粗心大意是個什么下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