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后治療儀嗡鳴,兢兢業(yè)業(yè)為她療傷。江糖原本無力搭在床上的手驟然收緊,不小心握緊擱在她手心的修長手指。尋葉指腹淺顯的脂肪和她手心軟肉接觸,怪異又讓人感覺癢癢的。她不習慣和人接觸,下意識松開挪走。尋葉默不作聲,動作不大,只執(zhí)拗的又將指尖擱回她的手心去?!吧暾埬艹坊匕桑也幌肴ボ娦??!苯瞧诎D頭,看向白色山羊胡的大夫。頂著兩個琥珀色羊角的大夫搖搖頭,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。“聯(lián)邦有規(guī)定,只要是A級以上的天賦,不論是何種族,都要進軍校受訓。為保衛(wèi)全星際出一份力!”山羊醫(yī)生捋了捋胡子,語氣中帶著幾分向往。“變異種、變異植物猖狂。多年入侵,已然占了星際中大半的宜居星和能源星。許多孩子從小就立志要進入軍校守衛(wèi)星球。好多天賦低的,即便成為預備役也要去。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,人類孩子?!薄翱晌視炑苯撬吏~眼,神情比剛才被胖老鼠攻擊還要絕望。去軍校=上戰(zhàn)場=見血=昏迷=送死。山羊大夫一臉惋惜:“好吧……那你還怪可憐的?!彼L聲。摘下隔離手套,扔進標著‘劇毒物’的垃圾桶。好心提醒:“診費一萬星幣哦,光腦就可以繳費?!苯峭舻囊宦暱蕹鰜?,更絕望了。心在滴血,她才剛賺到的一萬塊……蝴蝶少年不喜歡江糖這個表情,纖弱細長的頸子微低。紅唇張開,平整的牙齒叼在她手掌外沿軟肉上,動作輕輕的,帶著點濕濡。江糖感覺手心微熱,回神,終于想起還有個更焦頭爛額的人要處理。蟲族在星際時代,和藍星的貓貓狗狗一樣,是被當做寵物培育的。蝴蝶算是高檔品類,也屬于熱門寵物的一種。原主當初鬼迷了心竅,就算聽了寵物店老板的警告,也死活不顧,非要買下這個少年。寵物店老板嗓音陰涼:“這只蝴蝶已經(jīng)換了好幾任主人,且有攻擊人的傾向。身上的磷粉有劇毒,接觸時必須帶著手套,只能作觀賞用途。確定要買嗎?”唉,更頭疼了??缮倌觊L相跟人類沒什么差別。只單單這一點,江糖就不能將他當成寵物??伤譀]錢,根本養(yǎng)不起這么個精致嬌貴的花蝴蝶?!拔铱诖镆环皱X都沒有。你跟著我要吃苦的,要不就另尋……”出路?蝴蝶少年像是知道她要說什么,眼睛越來越紅。咬著她的手掌邊沿,含含糊糊提醒:“您已經(jīng)簽收了訂單,不能退貨的。主人?!碧ы催^來時,那雙清透的藍眼睛盛滿了海水。藍藍的,好看得緊。像畫中的人。江糖理解原主了,繃著臉收回手。掌心肉和堅硬的牙齒摩擦,濕濡的軟舌掃過,像小刷子?;乇懿豢春倌辏龑⒛X袋埋在帶著消毒水味道的床上。聽著病房外,夜晚越發(fā)喧囂鼎沸的病人痛呼。嘆了口氣,抹了一把后脖頸。沾了滿手閃著幽藍偏光的磷粉。手心朝上,江糖攤開給面容精致的少年看?!翱赡阆霘⒘宋??!?平蕪星在海云星系的最東邊,是唯一一個擁有綠植的星球。是綠植,不是奇形怪狀,長了腿能走的變異植物。江糖獨自坐在懸浮車上,依舊穿著那身沾滿幽藍磷粉的破舊運動服。高科技懸浮車速度飛快,根本看不清外頭景色。車內(nèi)另一邊,一群尾巴鱗片灰撲撲的鱷魚族少男少女聚集在一起。歡呼聲突的從一旁爆發(fā):“嗚呼!我的軍校申請通過了!”“哈哈,太好了,阿尼可以上戰(zhàn)場打變異種!以后都不用再跟著咱們搶劫了!”“太好了,今天搶的錢剛好夠我去軍校的路費!等我成了軍校生,肯定第一個殺了隔壁街區(qū)的大壯!”江糖:“……”她絕望的嘆了口氣。周圍人都像沒聽見一樣,可見星際人對流血事件早已麻木。星際世界的種族繁多,自然就摩擦多,各種族極其好斗,以武為尊。每日發(fā)生的流血事件數(shù)不勝數(shù),原主居住的貧民窟尤甚。就像今日上門的兩只老鼠……想到這兒,江糖又頭疼的揉了揉腦袋。腦中不斷蹦出,剛才狠心將蝴蝶少年拋下后。那張五官精致的臉上,露出失落的表情。少年的眉眼艷麗,可看上去又瘦瘦的營養(yǎng)不良。記憶中,寵物店老板的小心告誡還歷歷在目。是她太理所當然,以藍星的眼光看待星際事物。想著既然是寵物,那必然不會對人造成多大危害。就算蝴蝶少年有毒,估計也跟貓毛過敏差不多。只當寵物店老板危言聳聽,怕被人訛錢。直到醫(yī)院。機器人小心翼翼的圍起警戒防備。山羊醫(yī)生戴著隔離手套,才敢稍微靠近她一點?;叵肫饋?。兩只老鼠人上門時,也是少年磷粉落在她身上最多的時候。估計是想趁機殺了她。再想想蝴蝶少年曾駐足在隔壁門前。展開的翼翅在暗夜中,美麗的像另一個維度的生物。隔壁中年男人詭異死亡,被抬走時,尸體卻滴滴答答落下粘稠液體。黑黢黢樓道內(nèi),滿是刺鼻血腥味。江糖喝下去的營養(yǎng)劑隱隱有些反胃,光想著就已經(jīng)暈血了。后知后覺,她竟離死亡如此之近。不理解蝴蝶少年為什么想殺她。但江糖心里到底有了疙瘩,不可能再帶人回家。一晚上驚心動魄,她沉默著避開鱷魚族的幾個少年少女。幾個少年少女見她動作,將意味不明的視線落在她身上。上下巡視。見她身上滿是閃爍微光的蝴蝶磷粉,又忌憚的紛紛回頭。那名叫阿尼的鱷魚族少年,就連皮糙肉厚帶著鱗片的防御尾巴也倏地收回。生怕自己沾染上一點。在霓虹燈照耀下,踩著影子乘上貧民窟的懸浮梯。江糖心里琢磨著治愈度的事情。沒注意,有道纖弱的少年身影,安靜踩著她走過的石板。隨著她的腳步,一齊上了樓。